【团孟】远洋船 （下）
以烦啦视角写的 烦啦还没瘸是因为在渔船上意外瘸的可能瘸的原因有点牵强虽然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就这样，我第一次打了卫星电话。我打回了家里用了很多年的座机 就怕整天宅在家读破书旧书的父亲接电话。我好不容易挣来了半年的工资 打个卫星电话就要几百块。我可真不想花这钱。
“孟烦了，你父母还在你就孝敬呗。多大的人了 小孩儿都知道长大给父母养老送终孝敬父母。你24岁脑子里装的什么？”
我当时正打着卫星电话，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喂 妈？我 我在渔船上那，不用给我爸电话 没事挺安全的不用怕。过两年才能回来。哎呀 没事都挺好的。再见妈注意身体。”最后四个字我尽全力压低了声音 不想站我旁边的死啦死啦听到，他听到了肯定又要骂我一顿了。
站在旁边准备给儿子打电话的郝兽医，说道：“当父母滴一辈子都想听到那几个词儿啊。他们也不求什么就想你好好的。”
我不乐意听他说的大道理和当父母后的感悟， 我去干活了咸咸的海风吹着很舒服夹杂着捕鱼丰收鱼叉上的血味儿。我总觉得我的鼻子整天被这两个味道充斥着，还有汗味儿鱼的腥气味儿。我喜欢 又好像不喜欢。
晚上，他们正看着小电影 我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这无聊的渔船生活更有趣一些。好像没有答案，好像只有忙碌起来才能让自己不陷入到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中。
“诶 烦啦，你是北京人吧 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阿译不爱和他们凑一块儿看小电影，所以他经常摆弄他的相机和看手机里下载的几部励志电影。什么《阿甘正传》 《当幸福来敲门》 《肖申克的救赎》
我怀疑他是无聊了和那帮人说不上话，才来像采访我似的的来问我的故事。我和他说了 到底有个人倾听是好的。
“烦啦？借我点钱呗，下个月发工资我还你。”迷龙讨好性的问我。
“呦，您是给您那姘头汇钱么。您上回打内卫星电话打了三四回跟不要钱似的，您工资比我高嫩么多干嘛找我借。是不是除了死啦死啦内不会聊天儿的嘴以外都问过了？都说不借呀 那小太爷我也不借。”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真怕他一生气就要把我扔太平洋喂鱼。虽然我还是那张贱兮兮的嘴脸没变。他没生气，默默地走了 头一回看他有些失望和伤心。没准儿真有点儿大事呢？我猜他去跟死啦死啦张口借了，至于借没借着 我并不清楚。可能他们商量完之后 我已经进入梦乡。
转天，迷龙又恢复了之前充满活力的样子。我刚想问他借到钱了没 却被死啦死啦拉去说小话。
“你昨天晚上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没有？”我摇着头，心里有着另一种想法。迷龙把自己卖了？真没想到 也许是死啦死啦欲求不满吧反迷大爷也借到钱了。
我不多事，尤其是迷龙这样人狠话不多的。死啦死啦吹着口哨踢了我一脚：“赶紧吃饭去！吃完去干活！”
到了休息时间，不辣递给了我一只略微受潮的烟。我平时极少抽烟 偶尔来一根解解乏也是可以的。
“诶烦啦？龙船长最近对你挺 挺那啥的。哎呦 我们都看出来啦。这个日子头你们这样的也挺多的挺正常的 社会在发展嘛越来越开放是吧。”
“您什么意思？我俩啥关系 不就上下级嘛！顶多是好朋友怎么就被你们怀疑成内种人了呢。不是我对内种人有偏见是我跟死啦死啦没什么关系！”我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想起平时我俩的接触 的确亲密了点。虽然我并不在意。
我悄悄进了驾驶台，“龙文章你是gay吗？”话一说出口我便怂了 真怕他下一秒就拿着刀冲出来砍我。
“你说呢？”龙文章摸着我已经十几天没洗的头发 我的头发很硬已经不油了。可不像迷龙和不辣他们的头都能炒菜了我并没有很快逃走，反而是推了他一把。“那您就是喜欢男人但看片儿也对女人有反应的死gay！您丫是双吧！”
我跑出去，兴奋带着点贱的跑出去 我无法形容当时我经历了什么 恍惚一下。我滑倒了 只是觉得一阵刺痛有东西插进我的大腿半腱肌。
好吧，是我自己作的 鱼叉刺进了我的腿。船上没麻药可用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的郝兽医来给我治腿。几个人摁着我的胳膊和那条未受伤的腿，不辣和要麻给我唱着没调可跑的歌除了郝兽医和阿译董刀以外 都像在是观摩我这个摔倒被人误认为是鱼被刺伤的小丑。我不好说什么 我只是吼我只是全身心一股脑儿的感觉到痛和不真实的意识模糊。
“烦啦！坚持一下 骂出来！老头儿 这别再疼死或者流血流死。哎呀 看的我都疼！”
死老头儿在缝合，是缝衣服的针线。我痛的晕过去 从头到尾我大概只记得怎么痛了 死啦死啦看着很着急但又玩命损着我骂着我。我嗓子都吼哑了 大抵只是那么几句话：“我操你妈！小太爷我不活了！疼 真他奶奶的疼 比生孩子还疼 疼死啦！”
后来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挺不好形容 我还是不能下床，做完手术的那天晚上 他们几个轮流守着我。守着未来也许可以拿残疾证的死瘸子孟烦了。我醒来时，是死啦死啦 照我看他比我脸色还不好。
“醒啦？这回行了 玩儿脱了孟烦了！死瘸子孟烦了喽。”
“滚蛋，那阿译多久没干过活 还看海鸥呢。一仰头手不停我也滑的一下没起来。哼 都是小太爷特么我自己作。”
话刚说完，死啦死啦接了一句：“你是没心么？烦啦 就这么瘸着过了？才24啊。你父母呢 日后瘸着给父母养老送终啊？怎么办呢你 有脸回北京吗？就这么一直没心没肺下去？”
“我去你大爷！”我忍着疼起来 趴在他胸口大哭。我试着面对他说的现实 发现不敢面对。我所以的乐观不过是伪装是对于日后死瘸子孟烦了的身份的一种伪装。他抱着我的头也哭了。良久 我吸溜着鼻涕躺了回去，他拿了张纸巾帮我擦了擦。我刚想翻身闭眼睡觉 就被强吻了，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给我擦鼻涕就是为了脸贴着吻着干净？
我这奇怪的想法和我与死啦死啦奇怪的关系。不知不觉地没有一句话和承诺 我们便在一起了。我们也许早已离不开对方……
他常惯着我的脾气，即使是那几天我随便扔东西和像小孩没有原因似的抹眼泪哭泣。他能忍就忍 实在忍不了便和我破罐子破摔一边骂我难听的话一边拾起被我丢下的东西。后来我慢慢自己能走了 船已经在太平洋飘了半年，每天早饭后的第一个节目是我换药时的像野猫像假老虎似的嘶吼他们还是照例给我唱歌唱戏听。这次换了蛇屁股 他拿着粤语唱着几首经典励志歌曲 依然没调可跑依然没阿译的歌声令人烦躁和觉得像噪音。
我们做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把两张床拼好 拉上那可以遮羞的破帘子。床中间的板儿已经被死啦死啦徒手掰掉 虽然两张床拼在一起地方也没多大。我的叫声倒没换药时的声音大通常隔着帘子住我们两边的豆饼和迷龙都会换个地方睡 常常是挤在阿译那听几首歌儿看一晚上他下载的所谓看了三十几遍的励志高分电影。
很快，船员休息时间到了。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如同在童年时放暑假似的日子 我立刻被送进医院，检查来检查去也早已于事无补。我果真瘸了 我没跟家父说 我妈也不知道。我不想回北京了 我在福建东山这个小地方租了房子。和死啦死啦住一起，我们无非是每天两件事 早上去买一天的菜和现场的盒饭。然后窝在家里看片儿学习偶尔会和他们一起 DVD里的他们和活在现实缠绵的我们。一周出去几次去迷龙租的房子里喝酒聊天 不少人回乡或是继续趁着休息时间找工作赚钱。
这两个月，我一边醉生梦死一边思考着我和死啦死啦的未来。他常常告诉我不要想那么多 又告诉我他可以把这两年的渔船出海跑完就和我去小县城买房子躲一辈子。
两个月很快过了，他要出海 阿译还要跟他们飘半年。我却去不了了。他叫我等他 我拖着废腿拿着钱去了几个城市溜达 一边重操旧业写文章一边给他们投稿。我写过最多的就是这半年的经历 每个人 每件经历 死啦死啦和我。
死啦死啦给我打过两回卫星电话，我们不聊很多 他只是把所有注意事项该吃什么不该吃不要多熬夜不要久坐久站。一大堆东西告诉我 然后再损。他损我 我就怼他 他还会说我们这一帮炮灰们的事情 即使我已经不在那条船还是能想象出他们凑在一块儿生活的情景……
过年了，这是我自己过的第二个年 我25了。我跟父母说了声新年快乐。听着电视里面春晚的倒计时我还是哭了， 春晚也没什么意思小时候总是要等到十二点整个春晚都要看完相声小品还是一如既往地逗人笑，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使我大概十点多钟便睡了。像是感冒发烧自己找药吃那么平常。
过完了年，我去了云南腾冲。虽然是小地方但一年四季都挺不错。隔壁不知怎么回事搬进来个姑娘 听口音是四川人人很不错，我常常去她家蹭饭。虽然她是干那个的 那双眼睛的清澈还是瞒不了我觉得她是一个单纯美好的小姑娘。我跟她说了很多我和死啦死啦的故事包括在远洋船上炮灰们的故事，直到现在网上流传的流行语所谓后浪。我发现我们便是它的反义词。他们心中有火眼里有光 我们只能为残酷的现实奔波忙碌为了家人朋友而放弃梦想，就像死啦死啦当初去当远洋船员一样。
一个人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我开始想他 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我常想起我们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打闹的场景，尽管不同于别的情侣 我们不会三两句就吵起来极少会吵架。我瘸着腿去到驾驶台 坐在他腿上晃悠。他亲我 我就故意躲，他摸我头 我就可劲儿把他手从我头上拿下来。迷龙说这招叫欲擒故纵我也搞不懂这是可劲儿作还是屁欲情故纵。
想起阿译给我们每人拍的许多照片，其中我和死啦死啦的照片最多 他许是想要很多素材。所以他待完一整年后 把照片洗成了十几份。甚至有以前存他手机里的也变成拍立得送给我们。真是有意思 他把我的腿刺伤我居然并不怎么怪他。反而是怀念和他们一起出海捕鱼那半年。
“你躲什么呀？以前也没看你躲呀？烦啦你多大人了还玩儿叛逆。”
“你就等着晚上我收拾你吧。啧 过来呀，怎么着想晚上啊那我成全你。”
“孟烦了，自己好好想想 眼不盲心盲日子还怎么过啊？就这么自暴自弃啦？那我龙文章可真他妈瞧不起你！连带着瞧不起你天天提的那个家父。他那么有知识文化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儿子？哎呦喂 真可怜！”
这些话都是他说的，我不敢不想。
后来我才听不辣和要麻说过 死啦死啦也想我可当时也想和我结束，见不到连声音和消息都没有的爱情吗？真是没办法了。转眼他们休假的时间到了，他没来找我只是在微信上聊了几句。他要回老家一趟 我也回了之前没脸回的北京我见了父母 他们问我这腿的事情。我随便编了个理由 直到看见他们两位哭了 我才明白家才是最重要的。家人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最近如何？这像极了寻人启事 我自然也对两年多没回家感到惭愧和内疚。
我一边在北京一边在腾冲，无数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来到北京 我却去了小地方找到一份安静和与大城市相比不一样的喧嚣。又过去一年，死啦死啦已经回来了 他来腾冲找我说要和我过个平凡日子不再出海。我答应了，好像是答应了。我那时听着陈奕迅《好久不见》挺应景 我们并没有从前那么熟悉了 即使那是一场性事就解决的问题。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抱着我睡觉，大热天屋里开着空调 他怕我冻着 总是调的不高不低。早饭也是他做的面 中午照常去楼下买着吃。我通常就在办公桌上码字一天 我们不知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多话 我也不用什么屁欲情故纵。
是很爱他 他很爱我 这就行了。后来我们开了个小卖部死啦死啦常说我是那的老板娘 他是老板。
他平常就看店算账 店里放着音乐都是我喜欢的，我码码字休息时间就替他看店 他去遛狗偶尔上货。即使他离开那一会儿我都受不了 没他在身边可真难受。
他也会因为我想念北京的一碗卤煮或豆汁儿就焦圈，而关店两天 我们买票去北京。像旅游似的去几家老店吃饭 虽然我的北京味儿骗不了别人 我依然有点挑嘴不是大师傅做的不吃。我们也会去旅旅游 各种地方，身上带着钱我们就想走就走了。他也知道他自己不能多离开我一分钟 我们早已分不开了……
今年是2020年，我已经27岁 我继续和欠揍的死啦死啦待在腾冲开小卖部。还想以后开家客栈 继续他做老板我做老板娘。又贱又欠揍的死啦死啦船长和小瘸子烦啦船员已经上了新的一条船 是他俩生活的船是永不分开的船。
我最近喜欢听陈奕迅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来我没离开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陪你把想念的酸拥抱成温暖
陪你把彷徨写出情节来
未来多漫长再漫长还有期待
陪伴你把这故事给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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